我們一個緊接著一個, 魚貫的被趕進那間房,
即使不似沙丁也形同羊, 一隻接著一隻, 單薄的, 只能緊依著彼此。
那房內的每樣物件看來都比我們粗大了一倍以上,
彷彿宣言, 一道儼然小牆的厚重長桌, 強勢的將空間劃分為二,
與其說它是長桌, 其實倒更像是吧檯般的存在,
下方沒有空隙支柱, 全是實心的, 完全阻隔, 如楚河漢界對等分割兩旁。
我們全都蜷曲在角落, 直到最後一個人被粗暴的推進房內之後, 房間的門砰然被用力摔上,
靜了一會, 怯生生的, 有些人開始站起來四處張望, 我也隨同一道起身觀察這個奇妙的空間。
地板和牆壁全是以粗厚的岩板所舖設而成的,
冷硬堅實的材質塑造出一種非常歐式, 非常中古世紀的氛圍。
沿著石壁, 房間的四周圍了一圈以粗木條釘成的柵欄, 在其中一個角落堆放了些稻草, 旁邊還有個像是樹幹中心被挖空製成的木槽, 裡頭裝了些污濁的灰水,
「這感覺簡直就像是.…」, 我不敢繼續放縱想像滋長, 一邊走近那長桌, 一邊掂起腳尖朝對面張望。
對面空間的面積和這端相彷, 只不過空蕩蕩的,
牆邊僅擺置著幾只散發著強烈腐臭的巨型圓木桶, 木桶上歪斜的放著蓋子, 沒有好好的蓋上,
但說真的, 我也不想知道那裡面究竟裝了什麼。
同樣的, 對面也有著一堵粗厚的木門, 門後關著未知的厚重壓迫感, 令人心生不安。
那牆一般的長桌上散佈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
幾團沾上了大片深褐色髒污的破布, 一小塊發了些苔綠色霉疤的切達起司, 四處零落的餅乾屑, 幾個生鏽的螺絲頭, 一堆灰塵, 和一本以Kurt Cobain為封面人物的Q雜誌(照片背景是明亮鮮豔的寶藍色, 襯得Kurt的金髮格外閃耀)。
「真詭異」, 我心想, 「這樣的地方擺著一本Q, 多不搭嘎啊!」, 而正當我想伸手去翻閱時, 我看見了一樣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件。
那是把鏽沉的半月形傳統菜刀, 就擺在Q的一旁。
木製的刀柄蘊含著一股經年累月的血褐色, 像是在不著痕跡的炫燿著「嘿! 看我宰過多少了!」。
即使我再如何魯鈍, 再如何困惑, 也知道這工具被製造所期望達成的功效。
我以指尖輕撫刀鋒, 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痛就隨即被劃了條筆直的紅線, 就連指甲也裂了開來,
我以手掌輕捻它的重量, 沉甸甸的, 重心十足, 刀鋒又銳利, 使起來八成像把手斧, 能夠輕易地削筋卸骨。
「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庖丁祕寶吧!」, 我心想。
“轟!”, 忽然, 對面的門板重重的震了一下,
幾乎每個人都被這突來的巨響嚇了一跳, 大家全都應聲縮回那個陰鬱角落,
我什麼也沒多想, 抓了那把菜刀轉頭就往人群裡鑽, 和大夥擠在一塊發抖。
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扇門上,
“碰碰!”, 像是洩憤般, 門後那不明的什麼又用力的敲了幾下。
但我只是專心的藏好菜刀, 那把銳利的兵刃可能在推擠中不小心割傷別人, 更可能"意外"的刺進自己 , 如同門牙陷入半融狀的巧克力一般輕易; 雖說是藏, 但事實上我也不過是以放在背後的汗溼雙手緊握著它罷了。
“碰碰碰!”,
門被敲得越來越猛烈, 越來越急,
伴隨著那樣激情的節奏, 好像就連心臟也要從胸室囚籠中給敲了出來一樣。
木屑、灰塵翩翩亂舞, 整片門板毫不間斷的震動,
伴隨著陣陣沉重的巨響, 門後傳來一種低啞的噥咕吼聲, 充滿韻律的, 每吼一聲就更加用力的捶打一下,
漸漸地, “碰”變成了“噼哩”, 厚實的門板開始碎裂, 啪啪啪的傳來了一陣剥裂的雜響,
門板的上半部被扒開了一個洞, 光線穿透, 一張扭曲的臉貼近破孔,
像是在窺視, 鵝黃色的雙瞳直盯著我們, 齜牙裂嘴的緩慢吼著:
「我~~的~~菜~~刀~~在~~哪~~裡!」。
那嘶啞的聲音彷彿撕扯著每個人柔軟的臟器, 大家都抱著胸腹直打哆嗦。
「我的菜刀在哪裡!!」, 那人又以震耳欲聾的音量大吼了一次, 每個人都摀著耳朵縮了起來, 我彷彿能瞥見空氣中那無形的漣漪。
轟的猛然一聲, 門板裂成兩半飛了開來, 激起一陣狀似煙霧的灰塵,
那人自迷濛中走了進來, 緊繃的肩膀糾結著向上提, 每走一步, 岩石舖成的地板就彷彿跟著震動了一下,
頸椎不自然的抽動著, 她歪著頭斜睨著角落的我們,
「我~的~菜~刀~在~哪~裡!!」,
她一個字一個字扭曲地自齒臼間緩慢的磨了出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