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重新經歷了一次, 光是看這篇文章我就想哭。
我從來不是個愛哭的人。
[小白走了]
在公元2005年8月22號, 晚上8:00~8:25之間, 小白走了,
我並沒有親眼目睹牠離開人世的那一瞬間。
我不能確定牠究竟是何時來到這個世間的。
在一週之內, 從發病到屍身僵直, 誰能想像得到事情竟然會發生得這麼突然, 進展得這麼快, 只能說是我平時對牠不夠關心, 沒有察覺到牠減少食量的徵兆。
我十分悔恨, 因為最後對牠所殘留的記憶, 最鮮明的, 竟然會是這該死的七天內, 牠垂死, 衰弱, 而且帶著強烈哀求意味的眼神。
牠迅速的削瘦, 腹部變得垮垮鬆鬆, 腿上原本強健的肌肉全都蒸發似的只剩下骨頭, 原來清澈的黑色大眼珠蒙上了一層灰灰的眼臆, 鼻頭乾得像是久未降甘霖的龜裂大地,
牠完全不吃任何食物, 稍微喝一點水就會馬上痛苦的吐出一些褐色的液體, 心跳亂得像舞曲, 就連單純的呼吸都顯得格外吃力。
然而, 最可怕的是: 黃膽, 牠全身的皮膚, 原來粉嫩健康的皮膚, 甚至眼珠白色的部分, 全都染上了厚厚一層病厭厭的黃。
我不是個好主人, 我從不主動負責散步, 餵食, 非必要絕不清理牠拉的屎, 但是我愛牠,
我真的愛牠, 牠對我的重要性遠超於我對牠而言的價值, 即使如此, 我還是愛牠,
愛牠的貼心牠的黏, 我要牠再次自動爬上我的腿, 大辣辣的趴在那裡, 彷彿這是我的腿長來的唯一功能,
我要牠再次躍上我的床, 佔掉二分之一個枕頭, 緊緊貼著我睡得不醒人事, 即使夏日炎炎。
我好想念牠的口臭, 牠臭中帶香的體味, 甚至牠耳朵輕微發炎的氣味。
這幾天來我都無時無刻的盡可能保持清醒, 我希望當牠需要我的時候, 我能在那裡提供一己之力,
但時間下來我只是覺得越來越無力, 因為我什麼忙都幫不上。
我多希望牠能撥點苦痛來讓我共同分攤, 我想強灌牠食物, 但卻不忍心見到牠加劇嘔吐。
看著牠搖搖晃晃走路, 幾乎每跨出一步都有可能會突然倒下, 我就強烈地憎惡自己的無能,
為什麼我會這麼沒用, 為什麼我不能理解牠的需求, 我只能抱抱牠, 輕輕地拍拍牠, 撫摸牠的皮毛, 偶爾讓牠沾沾水, 餵牠吃聞起來連我都覺得噁心的藥。
安樂死, 我確實曾認真考慮過, 我告訴自己, 若要為牠安樂死, 我一定得是親手注射毒液的那個人,
因為我要牠知道, 如果要恨誰, 就恨我, 我願為牠的解脫背負罪行, 在看診的過程中, 我幾乎就要說出口, 但我終究沒有。
不是出自於怯弱, 而是不捨。
在一起的時間倒數, 已經所剩不多, 我真的捨不得葬送這最後的一天, 最後的幾小時, 甚至僅是最後的幾分鐘。
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一個"說不定"的念頭在滋生, 我欺騙我自己, 或許你會復元, 或許我們還會有最後的好幾年可以相隨,
老實說, 我很懊悔, 當初應該跟隨直覺, 免除你於這段多餘的痛苦。
一開始牠還能自我控制, 可以忍住嘔意, 非得到戶外才肯吐。
液狀的血便, 血尿流洩, 直到身體裡面再也沒有任何東西殘存,
牠變得越來越虛弱, 大多時候都躺著, 偶爾有氣無力地走動,
然後牠開始失去控制, 吐的盡是水和胃液, 到最後, 牠僅是用盡全力的用力呼吸, 即使想站也站不太起來。
中午左右, 牠忽然湧出大量褐色液體, 然後就一直撐在那裡, 不斷的呼吸, 抽觸, 乾嘔,
我只能一直叫著牠的名字, 撫摸牠, 和牠說話, 試著把牠的拉回我身邊。
我想牠是盡力了, 盡力的為了我而撐著, 到了將近八點的時候, 一直趴著的牠忽然硬是以意志力迫使自己東倒西歪的走到餐桌下的一個角落, 牠平常時藏骨頭的地方, 看牠走路的方式直是叫人心痛, 只能以"破破爛爛"來形容,
我直覺: 「不行了, 迴光返照。」,
之後牠就四肢完全無力地一直趴著, 我小心翼翼地注意著牠隨著呼吸起伏的身軀, 伴隨著偶爾微弱的呻吟,
每當牠一呻吟或抽觸, 我就會趕忙上前呼喚牠的名字, 小白, 小白, 牠虛弱的注視著我, 看起來真的累了, 我也累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覺得有點睏, 一時失去了意識, 打了個小盹, 然後我猛然驚醒, 一睜開眼就看著牠的身體, 原來就微弱的起伏靜止了。
我想牠是故意的, 趁著我那個莫名其妙的睡意, 也同樣閉上了自己的眼皮,
我想牠是知道的, 只要我還醒著, 就算是拼了命也絕不會讓牠就這樣離開, 我不准,
但我想牠是真的累了, 這幾天來牠沒有一刻真正的睡過, 也許牠也同樣恐懼著, 就這樣沒來由的消失在睡夢中,
我希望, 真心的希望, 在牠永恆的睡夢中, 會是個再也沒有任何苦痛的美夢。
不知是否, 牠能在那夢中, 留下一個小小的位置給我。
- Mar 07 Wed 2007 15:44
Dog of my life -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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